父亲所赐的财富-成长

我所知道的四个最伟大的字就是“爸爸能做”。他一直在用他的双手来培植我生命中最有价值的部分——这是一个父亲所能赐予的最大的财富。
　　
　　1。。。
　　
　　父亲的童年记忆中，没有真正意义的家——我的祖母在他5岁时就去世了，祖父从此没有再娶。到8岁时，父亲已经旅居过3个国家。
　　
　　父亲酷爱动手制作东西，他的作品充满创意和活力。6岁那年，这个脸庞圆圆的孩子为使自己能坐得更舒服些，把餐桌腿锯掉了一截。为此他挨了罚，却获得了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快乐。
　　
　　10岁时，父亲用捡来的废旧零件组装了一辆自行车。20岁时，他又用一辆破汽车的零件组装了一辆新的小汽车。装这辆车时，他没日没夜地干，用那双粗大而布满茧子的手轻轻地给每个零件上油、调试，直到这辆车能平稳地行驶起来。
　　
　　父亲重实践。他不懂数学，却能告诉你一台锅炉需要多大压力；他不能像建筑师那样提供设计方案，却能告诉你那些管道和线路能否承受整座建筑物的负载。他后来通过了夜校考试，成了一名工程师，但在这之前，他就是一个管道、电器、机修方面的行家了。
　　
　　多年来，父亲很为从他手中问世的种种作品而自豪。而对于我来说，这些都比不上他亲手为我制作的那些小玩意儿。
　　
　　2。。。
　　
　　大约在我7岁时，家里在新泽西买了一栋复式斜屋顶的房子。照母亲看来，我们可以乔迁新居了，可父亲坚持要重新铺设供热管道，更换浴室瓷砖和抽水马桶。
　　
　　快到圣诞节了，地板上还盖着篷布，大部分家具仍然堆在库房里。母亲打定主意要在新居过节，打发父亲和我去买礼品。
　　
　　路上，我们经过一家玩具店的橱窗，角落里有一幢玩具房子令我眼睛一亮。它的外形像一截竖起的圆木，雕着椭圆形小窗，窗上垂着印花布的窗帘，还悬着一个小阳台。
　　
　　“哦，爸爸！”我说，“它很可爱，不是吗？你觉得圣诞老人会把它送给我吗？”
　　
　　父亲看了看价码——100元，这在当时是个昂贵的价目。“我看，圣诞老人送不起这所房子。”他开玩笑地说，一边习惯性地捋了捋腰带，“也许某一天你会有的，小宝贝。”父亲大概是以为我会忘掉这幢玩具房子，可我着魔似的缠着父亲谈论它。
　　
　　圣诞节那天，我一早就跑下楼来，在昏暗的灯光下打量着圣诞树下的一大堆礼品盒，可是没有一个看上去能装得下那幢玩具房子。爸爸看出了我的失望，他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，柔声告诉我，小时候，他是多么想拥有一辆红色的小推车，但他的父亲不能满足他。
　　
　　“那你怎么办？”我问。
　　
　　“我用找来的木头和旧车轮为自己做了一个。”他说，“你要知道，对我来说，这辆自造的推车比从商店里买来的意义要大得多。”
　　
　　“可我不知道怎样造一幢木头房子。”我说。
　　
　　“那我们就一起来造。”父亲的回答使我放了心。
　　
　　圣诞节刚过，新居尚未装修好，我们便着手造小房子了。爸爸先把找来的厚木板锯成条，在一只木托上钉成一圈，并教我怎样用砂纸打磨木条粗糙的边角。然后，他把这只木托锯成两半，钉上合页，这样，木托就能旋转开合了。
　　
　　每天，无论父亲下班后多么累，总会抽空来建造这幢木头房子。他收集了许多漂亮的壁纸，仔细地拼贴在内墙上，那专注劲儿仿佛是在替母亲装饰厨房。他还自出心裁，在房子门前增加了一条精致而逼真的小径。
　　
　　父亲为此整整花了几个月的时间，而这幢圆形的木头房子是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最贵重的礼物。直到我长大后，还时常把它从顶楼取下，端详着它，回忆那些父亲把我的梦想变为现实的日日夜夜。
　　
　　3。。。
　　
　　多年之后，我离家去伊利诺斯州读大学，忽然之间，不得不靠自己去改动一个电灯开关或粘合一只打破的花瓶了。起初，我是多么盼望父亲能在身边，但一切都渐渐应付自如之后，我因对父亲的无所不能而怀有的依赖感发生了动摇。
　　
　　不久，父母驱车来看我。我陪他们在大学城周围散步，指给他们看我特别喜欢去的饭店和商店。我们在一家商店前停下，里面陈列着手绘图案的木制陈设。店里有一个装潢精美的橡木大橱，两扇门的中央绘着红色的花饰，底部大抽屉上放着一束精致的花。父亲将这件家具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后，开口道：“我能给你做一个这样的柜子。”
　　
　　“噢，爸爸。”我说，“这不是柜子，你没法仿制，它是一件艺术品。”父亲的手从那个他正端详着的抽屉上滑下来。
　　
　　他默默地将橱门合上，退了回来，那情形就像一个小伙子刚遭到了美丽姑娘的拒绝。
　　
　　后来父母离去时，这个小插曲似乎已被忘记了。
　　
　　第一学年结束了，我回到家里。家中的一切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。噢，不，父亲把那条波斯地毯从起居室移到了书房，用一把新的嵌银铜壶装饰着餐桌。
　　
　　我奔向楼上自己的房间，猛然看见橘红色的斜阳夕照中，立着一个与在那家商店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橱，甚至比商店里的那个更好。大橱前面和侧面的镶板漆得非常仔细，发出一种古香古色的光泽，橱门上点缀着漆绘花饰，仿佛一串串小精灵。
　　
　　我转过身，发现父亲正在迟疑地望着我。
　　
　　“噢，爸爸！”我叫着，“真是太美了！”
　　
　　父亲走上来，抱住了我。他的手指上布满了厚茧和伤痕。
　　
　　“你老爸毕竟还有用。”父亲笑道。然后，他热切地打开橱门，展示他的别出心裁之处。父亲装了一只暗匣，“在这儿放你的首饰。”他解释。又自豪地展示了另一个机关，可以把偌大的底层抽屉分成几部分。“这样，哪天你要离开时，搬动起来方便些。”
　　
　　“爸爸，我从没想过要离开你……”我鼻子一酸。
　　
　　“但我希望你离开。”他打断了我的话，“我能制作许多东西，却不能制造你的生活。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帮你建立自己的生活。”
　　
　　4。。。
　　
　　父亲年岁大了，记性不好，甚至连我的岁数也说不准。但我只需环顾四周，眼见之处，无不使我记起他对我的爱。他修复了一把古旧的摇椅，因为我说我是多么想有这样一把椅子。当我平生第一次只身住进公寓，他花了一个周末为我调整室内的电路。当我心爱的耳环上掉落了一颗蓝宝石，他用油灰和一滴涂料为我修复得天衣无缝。
　　
　　我所知道的四个最伟大的字就是“爸爸能做”。他一直在用他的双手来培植我生命中最有价值的部分——这是一个父亲所能赐予的最大的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