愤怒的麻雀-成长

　　我10岁以前，练就了两套过硬的本领。一是玩弹弓；二是掏鸟窝。这是那时淘小子们引以为自豪的本事。
　　
　　每逢春夏之交，候鸟纷纷迁徙北方的时节，我就率领一帮小伙伴，到老虎公园的树林里去打鸟，死在我弹丸之下的鸟雀不计其数。掏鸟窝的本领我也是登峰造极的了，不过那时所掏的多是麻雀的窝。
　　
　　这种随心所欲、涂炭生灵的玩法在我10岁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。
　　
　　我10岁那年5月下旬的一天，灿烂的阳光均匀地撒在大地上。我站在我家的阳台，注视着对面那排平房的屋顶：那里有无数只麻雀从水泥瓦的下面钻进钻出，显得格外忙碌。我粗略地数了数，对面的平房屋顶上，最起码有20多个鸟窝。那时我看见鸟窝就会感到莫名其妙的兴奋，血流也欢畅起来。当即唤上几个小伙伴，搭起人梯，攀上房顶。然后蹑手蹑脚，走到熟记于心的鸟窝前，轻轻一掀瓦，几只羽毛已丰但黄嘴丫未褪的乳雀便映入眼帘。我把小麻雀逐一放进随身带着的布口袋里，又去端另一个鸟窝。我一口气端了十几个鸟窝，口袋里已经装有几十只小麻雀的时候，忽然，天空中出现了上百只的老麻雀，叽叽喳喳地叫着，在距我头顶不足三五米远的地方盘旋着。我没见过这种场面，弄不清这些老麻雀要干什么，有点儿心虚，准备“撤离”险境，怎知这一慌没留神脚下，连续踩坏了一排瓦。因为害怕被人抓住让我赔，就闭着眼睛从屋顶上跳了下来。
　　
　　回到家，我把小麻雀放在窗户的空隙里，看着它们在里面蹦跳着，满心里说不出的得意。就在这时，“砰、砰”的一阵乱响传来，像石头砸在窗户上。我定睛一看，原来是几只麻雀撞在窗户玻璃上发出来的。麻雀这一撞可能也晕了，在我家的阳台上扑棱了好一会儿，才艰难地飞起来。紧接着，玻璃被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。这时我才看清，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上，落满了麻雀。愤怒的麻雀们像微型战斗机一样，从海棠树上俯冲下来，用柔弱的身躯交替撞击着我家窗户的玻璃……
　　
　　撞击还在继续。看来，这些麻雀不救出小麻雀绝不肯善罢甘休。
　　
　　我猛然惊醒过来，把所有的窗户统统打开，小麻雀们蹦跳到阳台上，被它们的父母接走了。
　　
　　我从此再也不玩弹弓，更不敢掏鸟窝了。我对人类以外的小生命第一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。麻雀虽小，但它们也有灵性，也有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