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深处的手绢-成长视窗
朋友去苏州旅行,归来时给我带来了两条手绢。那是两条丝质手绢,做工极其精致,雪白的手绢上,点缀着数朵红梅,看上去分外的清新雅致。在向朋友道谢后,我将手绢郑重地收了起来。对我来说,那两条手绢只是工艺品,而非生活用品。
是的,我已经不习惯使用手绢了,取而代之的,是纸巾。擦汗,用纸巾;擦泪,用纸巾;擦手,还是用纸巾……平时出门,手袋里除了钥匙、钱包与手机外,纸巾也是必备品。
而在多年前,手绢却与我形影相随。
年少时候,不论走到哪里,口袋里总是装着一条手绢。那条手绢,有时叠得整整齐齐,有时呢,又揉得皱皱巴巴。但没关系,无论怎样,能用就行。女孩们用它擦手,用它擦汗,用它折出各种花样;更多的时候,用它来做游戏。生于上个世纪70年代的女孩子,有谁没玩过“丢手绢”的游戏呢?就像歌里唱的那样:“丢、丢、丢手绢/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/大家不要告诉她……”轻柔的一方手绢,落在身后悄无声息,只有那些特别灵敏的女孩子,才能在手绢落地的瞬间猛然察觉,立刻转身抓起手绢,向前跑去,丢在另一个人的身后……小小的手绢,给女孩们带来无数的欢乐。那时候的女孩们,平时最渴望的,大概就是能够得到一条漂亮的手绢了。
记得有一次随妈妈去赶集,我一眼就看中了供销社里新进的手绢。那条手绢鲜红鲜红的,上面撒满了大朵大朵的白花,看上去实在漂亮。妈妈东奔西跑去买各种东西;可我呢,一直呆在供销社里盯着手绢舍不得离开。见我实在眼馋那条手绢,妈妈掏钱买了一条。欣喜若狂的我牢牢地抓住手绢,生怕来一阵风将它吹跑。
对于那条红手绢,我爱到极点,总是叠得整整齐齐,装在口袋里;稍有点脏,便放进盆里洗了又洗。而在学校,我的红手绢受到了女同学的喜欢,一到课间,她们就围在我的身边,拿着我的手绢看了又看。是啊,当时的女孩子,除了我,谁还有红手绢呢?再玩“丢手绢”的游戏时,我的红手绢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道具。
成长的岁月里,手绢一直与我形影不离。待到读中学时,手绢的用处更多了。长发披肩的女孩,喜欢用手绢在发上轻轻一拢,显得优雅而飘逸;短发飞扬的女孩,喜欢用手绢在发卡上打个蝴蝶结,显得俏丽而可爱;扎着“马尾巴”的女孩,更会在发根上扎条手绢,显得洒脱而随意……
后来读了大学,手绢依然必不可少,上课、吃饭、做实验……无论去哪儿,口袋里必得有条手绢;而手绢,也曾成就了班里的一桩情缘。
那是大二,系里举行男子篮球赛,我们一群女同学站在场外,为班里的男生加油。突然,前锋军被人撞倒在地,胳膊肘擦在水泥地上,当即血流不止。让我意外的是,班里最内向的虹竟然冲进场内,掏出手绢,替军包扎起来……后来,军的伤好了,手绢却未曾还给虹,但他们越走越近,一段情缘,就此展开……
时光永远向前,手绢一直伴随在我的身边。而我真的记不清,是从什么时候起,手绢开始淡出我的生活。那些小包的纸巾,起初只是偶尔出现在我的手袋里,感冒的时候,随手抽一张擦擦鼻子,然后扔掉。后来呢,餐馆的桌子上,多了纸巾,吃饭的时候,不再用手绢擦手擦嘴,而是改用纸巾。慢慢地,纸巾越来越多,家里、厂里、宾馆里……到处都有纸巾的影子,就连我自己,出门在外,带得也是纸巾。至于手绢,早已难觅踪影了……不知不觉中,手绢退出了我的生活。
远去了,手绢,尽管它是美丽的、优雅的、浪漫的,但它,却敌不过方便快捷的纸巾。而在这个时代,多少如手绢一般的美好物品在逐渐消逝啊:一笔一画写出的信件、一针一线织出的毛衣、一刀一剪做出的贺卡……是的,它们美丽,它们典雅,它们浪漫,它们深情,但它们,只属于过去,属于过去那个田园牧歌的时代;而在工业化的浪潮里,它们已经没有位置了。
时光深处的手绢,永远地留在了时光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