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鲜为人知的日本“腔棘鱼”-新知探索
1854年,萩城人吉田松阴爬进狭小的渔船,在夜色中悄悄划向庞大的美国舰队时,必定需要相当的勇气。美国舰队荷枪实弹停泊在下田湾。当时,幕府家族已统治日本逾两个世纪,对西方闭关锁国两百多年,极少有人敢与“蛮夷”交善,但凡有人这样做,就是死罪。
作为美国舰队的指挥官,佩里准将正试图撬开日本国门,让日本与西方通商,所以他并没有按照当时的习惯,将来历不明的松阴绞死,只是命令手下将他交还给幕府,让日本人自己处理此事。松阴被投入监狱,之后押回他的家乡———日本最西端的萩城,最后被责令剖腹。
在萩城的死牢中,松阴开始教授学生,这些弟子成为日本卓越的———后来有些悲剧色彩的———现代化进程的思想先驱。明治维新时期,受到松阴及其他导师鼓舞的精英武士,将日本从封建锁国中拖了出来,其中一些人从萩城走向了世界各地,去学习铁路、枪炮、议会制度。
按理,萩城这个启发了日本现代化的进程的港口,应该成为日本的著名景点,实际上它却鲜为人知。尽管吉田松阴被称为“国际主义者”,但知道萩城的外国游客屈指可数。萩城蜗居在山海之间,山隔断了它与日本其他地区的联系,海阻截了它与世界的交流,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它的存在。第一次鸟瞰这座城市和周边小岛星罗棋布的海湾,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传说中的探险者,踉跄间无意发现了一个失落的文明。
日本鲜有萩城这样的守旧之地,也再没有哪个城市,像萩城有这么浓郁的封建气息。萩城就像是日本的腔棘鱼(全球十大生物活化石之首)———被认为已经灭绝了的古老的幸存者。
黄昏在萩城街头散步,几个中学生在一块尘土飞扬的练习城上打棒球,旁边的长椅上,两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静坐沉思。我跟他们攀谈起来,自我介绍时,他们按着古礼,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。但和我的预想相反,他们的观点一点儿都不保守,对世界大事也所知颇多,无论是日本政局、中国快速发展的经济,还是西班牙水果的质量、英吉利海峡隧道面临的工程挑战等话题,这两位老人都有许多话好说,他们还对农业补贴、日美棒球差异和两国板球的关系、中日关系的变化趋势以及会讲多种语言的好处分别发表了看法。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萩城人,很多时候是在脑海中静静想象着世界其他地方的存在。一位老人说:“有条件的时候,我们喜欢去旅行。”他一口气说出从法国巴黎到中国桂林等许多地方。“噢,是的,”另一位接着说,“一切都在快速地变化着,不像这儿。如今这里没什么留住年轻人了,他们都爱大城市,还有国外。”